小時候,哪有賢與不賢的概念,只知道鄉里有種人,為老百姓做了許多好事,一言九鼎,人們都尊他敬他。原來,這種人就是不規則意義上的“賢人”或“能人”。
說起賢,我總是將其與“女人”聯系在一起,不知為何?可能是受母親的影響,她是一個賢惠的女人,于是我就想當然的認為,但凡與“賢”相關的東西也都與女人有關。長大后才發現,原來還有一種“賢”只關乎德行人品,無關性別。
但在中國鄉土史上,絕大多數鄉賢都是男性,因為在封建社會,女子無才便是德,無須拋頭露面,相夫教子就好。從這一層意義上來說,古代鄉賢又是有性別的。大部分能稱得上鄉賢之人,都有一定的聲名,但在古代中國,太有名聲之人有鄉賢之心,卻都無鄉賢之為,以至于后來,鄉賢僅僅一種國家對有突出社會貢獻的人表達敬意的方式。在傳統觀念里,大部分鄉賢都是鄉土的,即所謂的本土出產物。人們有兩種固化的思維,鄉賢們要么生老病死于斯,要么飛黃騰達后回鄉反哺桑梓,這才是鄉賢的最好詮釋。但傳統文化的張力和拉力讓鄉賢們倍受煎熬。
“好男兒志在四方”,男性這個身份注定了要奔走四方。相較于歐洲那種人們一不小心就走到國境的窘況,中國版圖確實太過龐大,人們可以馳騁萬里,無須擔心侵犯別人的領地,于是“走四方”進行磨礪似乎成了成功男士必不可少的一種修行。但凡有些想法的男人都出去討生活,并且很多沒有客死他鄉之人都還混得有模有樣。
張力文化引導人們走出家門,但還有一種拉力文化試圖把人拖拽回來。
拉力文化下,中國出現了特有的“還鄉潮”。走四方的男人走得再遠也繞不過“孝”的牽絆,“父母在,不遠游”,已經異國他鄉幾十載,臨到最后應該了表孝心。或者有些人干脆在年富力強的時候“衣錦還鄉”,最后成了真正的土著鄉賢。而對于那些到垂垂暮年還有“漂泊”的游子,“衣錦還鄉”化作他們嘴里常念叨的口頭禪。
有很多人,功不成名不就,在外跌得很慘,并非“衣錦”,但卻在鄉里頗有建樹;還有很多人,功成名就,并未歸來,但卻為家鄉建設不遺余力。難道在傳統鄉賢定義中,這兩種人就要被排除在外?若如此,這種形式意義上的鄉賢不要也罷。“榮歸故里”當然是一個標準,可以說明你有能力獲得社會的認可,并且不舍家鄉,但當下鄉土中國的建設早已不是單一的鄉賢治理,或者說不是狹隘的鄉賢觀。
于是,我們又回到了起初的鄉賢概念,哪懂賢與不賢,只要有助于鄉里發展,有益于鄉民,就是賢良之人。雖然記憶中的那些德高望重的長者們沒有成為大儒,也沒有多少經濟建設上的建樹,但他們一直是維系鄉民間倫理道德的中堅力量,稱其為“賢”也不為過吧。
一直求學在外,對于鄉賢的理解更為寬泛。“榮歸”固然是好,但鑒于事業、家庭、生活習慣等一系列因素的影響,現代人很少能夠再有這份“殊榮”。但也無需遺憾,畢竟傳統的鄉賢模式的可復制性并不太大,特別是在這樣一個逐漸打破地域、戶籍、性別等限制的趨勢下,流動性是常態,因此,有些“眷戀”可以結疤在心里,大可不必驚慌失措。
吃透了“賢”的意義,就可以重新定義“鄉賢”,不論守土之人還是游方之士,有心則靈,何必“榮歸”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