某種形態的媒體可能會死,但作為提供公共消息的媒體,卻依然會以各種不同的形態存在。在一個被描述為“人人都是記者”的自媒體時代,作為職業瞭望者的記者,仍然必須沖在所有人的前面,以專業的眼光和能力,為公眾獲取最全面、最準確的信息。
從2000年11月8日問世算起,昨天已經是第16個中國記者節。比起中國現代新聞業將近一個半世紀的歷史,中國記者們獨享一個節日的歷史無疑短暫得多。但這個仍然十分年輕的節日,在今天的記者們的心中或者筆下,似乎頗有些歷盡滄桑后的五味雜陳。
確實,盤點即將過去的一年,可以歸入“傳統”隊列的報紙、電視、廣播等新聞媒體,幾乎都是在竭盡全力地雙線作戰——一方面仍然毫無保留地拿出看家本領,傾力報道好每一樁公眾關注的重大新聞,比如剛剛結束的“習馬會”,就再次檢閱了中國媒體追蹤重大新聞的熱情和能力;另一方面,卻要和一個行業的整體衰微做著看似無望的艱苦抗爭。
過往的一年,確實是傳統媒體發生重要轉折的一年,若干家曾經的新銳媒體無奈地宣布自身的終結;大批記者紛紛離開曾經投注了熱情、精力、理想的媒體,轉而投身以網絡為平臺的新媒體,或索性轉行加入與媒體無關的各種職業。稱傳統媒體陷入整體的低潮,應該并不為過。
傳統媒體的尷尬,一方面源于網絡技術帶來的傳播途徑的根本改變,另一方面則源于知識產權保護的缺位。新媒體借助技術優勢壟斷了新的傳播渠道,卻因長期不具備獨立采訪權而無法獨立生產新聞產品。傳統媒體仍然具備新聞產品生產的絕對優勢,卻又苦于不掌握新的傳播渠道。按理說這兩者之間應該一拍即合,形成優勢互補的合作關系,但由于知識產權長期處于不受任何保護的“裸奔”狀態,新媒體幾乎可以不付任何成本地用掠奪代替合作,傳統格局下“內容為王”的媒體規律,也就在這樣的強盜邏輯下為“渠道為王”所代替。而不具備渠道優勢的傳統媒體,只能一方面在“為他人作嫁衣”的困境中艱難求生,一方面憑著僅存的職業情懷維護著最后的職業尊嚴。
應該承認,記者是極少數因為掌握著話語權因而可以進行自我描述的職業群體。同樣是享有職業節日的群體,“白衣天使”或“人類靈魂的工程師”,都是他人給予護士或教師的評價或期待,但“瞭望者”的稱號,很大程度上是記者群體對自身進行的職業描述。這種自我描述和自我賦權的話語權,雖然可能導致自我神話的特權,但同時也意味著自我賦予、自愿承擔的責任。我們在中國記者群體的身上,也確實看到了這種鮮明的兩面性。一方面,記者群體面臨的每一點困難,都可能被各種自我撫摸式的文字所放大;另一方面,仍然有大批忠于職守的記者,不避經濟的困窘或其他各種干擾乃至危險,依然堅守在“瞭望者”的崗位之上。每當出現重大新聞時,公眾仍然能夠通過各種渠道獲取快捷和準確的信息,和這樣一批堅忍地堅守的記者有著最直接的關系。
也正是在這個意義上,記者節仍然是個值得慶祝的節日。某種形態的媒體可能會死,但作為提供公共消息的媒體,卻依然會以各種不同的形態存在。即便是在一個被描述為“人人都是記者”的自媒體時代,作為職業瞭望者的記者,仍然必須沖在所有人的前面,以專業的眼光和能力,為公眾獲取最全面、最準確的信息。正如在一個因遭遇風浪而顛簸不已的船上,每一位乘客都可以躲在船艙內相互傳遞著自己的觀察和感受,但站在船頭時刻觀察著風浪變化的,仍然只能是那個職業的瞭望者。(張天蔚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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