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二論繁榮發展哲學社會科學必須解決好學風問題
在一個古典文學的研討會上,幾位長者就當前文化領域內的某政策問題辯論了起來,從政治到社會,從歷史到哲學,極其熱烈。而在座的幾位中青年學者則默默無語,問及原因,原來是對于這些政策關注不多,平時也不太習慣討論政治和社會問題。其中一位青年學者感嘆:“我們以前只是專注于做我們學科內部資源的研究,整個學術界也還沒有形成關注當代社會、關注政治生活的風氣。這一點上,我們必須向上一輩的學者們學習。”
其實何止上一輩學者,中國的知識分子在關注政治、關注社會、關注現實方面就有著深遠的傳統。先秦諸子不必說,就是后世的“班馬”“李杜”“韓柳”,乃至歐陽修、范仲淹、陸游、關漢卿、曹雪芹、蒲松齡,再到近代的嚴復、林紓、王國維以及“魯郭茅巴老曹”等,對政治、對社會、對人民的關切已經融入了他們學術文章的血肉和靈魂,形成了中國知識分子特有的“家國天下”傳統。
而對于“道”的追求,正是“家國天下”傳統的核心。孔子說:“人能弘道,非道弘人。”朱熹為之作注曰:“人心有覺,而道體無為。故人能大其道,道不能大其人也。”曾子說:“士不可以不弘毅,任重而道遠。”歷代文人士大夫,就是在追求“道”的路上,形成了中國古代獨有的“道統”。
習近平總書記在哲學社會科學工作座談會上指出:“廣大哲學社會科學工作者要樹立良好學術道德,自覺遵守學術規范,講究博學、審問、慎思、明辨、篤行,崇尚‘士以弘道’的價值追求,真正把做人、做事、做學問統一起來。”其所期望接續的,正是中國傳統文人士夫的那種“弘道”追求和“弘毅”品格。
誠如習近平總書記所言,“弘道”的關鍵,是真正把做人、做事、做學問統一起來,這便是“知行合一”的要求。明代大儒王陽明是“知行合一”的提倡者和實踐者,他認為致良知便是行,但若已經有了“知”,而并未體現在行為上,并未體現在事功上,那這“知”依然并非真知,學問也并非真學問。現實中,我們常常看到某些學者博學多聞、術業有專攻,但是說話做事卻多有習氣,道德品格多有缺憾,這樣要做出真學問、大學問來,恐怕很難。
蘇軾有言:“腹有詩書氣自華。”作為哲學社會科學工作者,如果博覽群書、好學深思不能使自己“變化氣質”,試問該何以教益他人?如果所學所思只是逃避現實、閉門造車、坐而論道,試問該如何接續“仁以為己任”的士大夫精神,何以影響和改造身處的社會,乃至“為生民立命”“為萬世開太平”?至于個別身為大學教授,行為卻一身“官氣”“匪氣”,甚至被人戲謔為“叫獸”者,則與“士以弘道”的價值追求不知相差幾萬里許。
南宋末年,文天祥抗元失敗被俘后英勇就義,人們從他的衣帶上發現他曾寫下“讀圣賢書,所為何事?而今而后,庶幾無愧!”文天祥這句最后的發問,足以為當今哲學社會科學工作者深思與鏡鑒。(光明日報評論員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