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為演員的宋丹丹近日接受媒體采訪,一句話引發業內大討論,“演戲不是拍劇本,國外往往有個故事梗概和大綱就開始拍戲了”,與她合作過《美麗的契約》的編劇宋方金前后寫了兩篇長文,指出作為主角的宋丹丹片場隨意改戲,表演形式單一,作品呈現已經完全走樣。論點之尖銳,論據之刻薄完全不像臨時起意,更像是積怨已深而終于找到了突破口。顯然這也不會是個別問題,眾多編劇導演也都紛紛加入戰局,雖然支持編劇宋和演員宋的力量相差懸殊,但是大家對整個行業無規無矩、各立山頭的亂象倒是有比較一致的看法。

　　演員能不能改劇本,這個問題太籠統,只能舉具體案例讓大家感受一下。熱播美劇《紙牌屋》中女主角羅賓·懷特公開表示自己是會改劇本的,但并不代表對編劇不敬。因為根據她理解的“木下夫人”的角色,不應該有這么多的對白,“她說了什么不重要,她不說什么才重要”。《老友記》曾經有一集,作為一個蹩腳的演員,喬伊擅自改了劇本來表演,編劇大怒,下一集就把他寫死了。那么延伸開去,導演應不應該改劇本?往遠了說,《卡薩布蘭卡》有三個結尾,最后要怎么走,制片與導演幾乎一直打架打到殺青。而大家喜聞樂見的例子當然是陳凱歌的《趙氏孤兒》,還有已經出版的劇本與電影簡直南轅北轍的《白鹿原》。

　　編劇看家的本事就是文字,所以這一次打嘴仗,編劇宋的兩篇長文展示了熟練的基本功,有理有據,不卑不亢,字字戴著鋼爪,藏都藏不住的揶揄和鄙視,而這是最讓演員宋及其粉絲如鯁在喉的。跟文人打架,還需要文人,光擺弄大詞或暗示沉默是金全無戰斗力。好在第四個回合,《美麗的契約》導演余淳站出來幫了演員宋一把——他挑選的是利益方而非安全方,卻基本坐實了演員宋改掉了編劇宋的劇本,不管這種改動是有必要還是沒必要,是提升還是拉低。至于“貼出劇本來讓大家評理”就太強人所難,將劇本與劇作對比的能力并非人人具備,亮出來給大家看也不是整個事件的關鍵,這就是一樁巧妙的障眼法,轉移話題的能力比導戲的能力還高。

　　在一個體系里,當然是誰都想站在食物鏈的上游,而如果你想讓這個劇呈現出一般意義上的好,應該讓最懂戲劇沖突和人物塑造的人來,但是現實是,一個劇的質量顯然不如它能不能過審、會不會大賣、拍不拍得完更重要。于是本該忠實角色的演員也加入權力爭奪戰,本該認真執導筒的導演要選擇腿粗的一方來抱,全亂了套,觀眾可不理會你們背后的小算盤小九九。

　　所以表面來看,這是關于一個劇與劇本的好壞之爭,再一看,引發的是國內電視劇產業中的深層矛盾。一部電視劇所呈現出來的品質究竟是誰的功過得失?有盆友已經提出了這是演員中心制還是導演中心制的爭奪。其實這也不是演員中心制或是編劇中心制、導演中心制、投資人中心制、燈光攝像場記茶水服化中心制的問題……是沒有“制”的問題。如果有一個公認的行規,什么都好辦。你看,《為奴十二年》的導演跟編劇在奧斯卡頒獎禮上矛盾如此公開化,都不會妨礙最終拿到的幾個小金人。(柏小蓮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