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6年4月29日,寫出中國當代文學名著《白鹿原》的作家陳忠實因病去世。無數陳忠實“沉默的讀者”集體出現在網絡上,以各種方式留言表示哀悼。不到一天時間,僅微信公眾號就出現至少上百篇紀念文章。
陳忠實是一個純粹的作家。他的創作生涯長達五十余年,一生為文學而努力。寫出一部史詩般的文學作品《白鹿原》,是陳忠實這輩子最重要的經歷和貢獻。他多年的寫作生涯,仿佛是在為完成《白鹿原》這部鴻篇巨制而做準備。對于這樣一部用生命寫成的作品,人們很難不表示敬意。對于這樣一個用生命寫作的人,人們沒有理由不心懷敬仰。
《白鹿原》故事發生的關中大地,是陳忠實生于斯長于斯的鄉土。為生活在這塊土地上的人們立傳,他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。但為創作這部小說,陳忠實無論從精神上還是寫作上,都非常慎重地做了大量準備工作。為了讓自己完全融入寫作氛圍,他從省作協大院搬到鄉下獨居;為寫這部小說,他打了無數腹稿,閱讀了大量經典名著和非文學書籍;在正式動筆前,他借助短篇寫作,為這部長篇進行形式上的探索;而整個創作過程,又花了陳忠實整整六年時間。
陳忠實“尋找屬于自己的句子”的過程,也是完成人生自我超越的歷程。唯其如此,陳忠實把書稿交給出版社人員之際,才會噙著眼淚,差點兒說出“我連生命都交給你們了”。那時候,文學編輯同樣有著令人敬重的“文化守望者”精神。如負責向陳忠實組稿的《當代》雜志編輯何啟治,與陳忠實過從20余年,靜靜等待陳忠實“瓜熟蒂落”,寫出代表作。作家用生命在寫作,編輯用生命在守望,他們共同視寫作為一種神圣事業,這正是誕生偉大作品的厚實土壤。
這種慢工出細活、把一件事情做到極致的精神,是當下稀缺的一種文化品質。如今很多作家信奉的是“成名要趁早”,而不是像陳忠實那樣,沉潛數年寫一本“墊棺做枕”的書。對有些人來說,作品寫得好不好是次要的,能否吸引人眼球更重要,最好是借一起事件博得眼球、一夜成名,然后趕緊變現。有些作家花在寫作以外的功夫比寫作本身更多,有些作品被書商吹得天花亂墜,其實卻是違背常識。許多出版社、雜志編輯,也不再像以往那樣專心致志,甘于“為他人作嫁衣裳”,而是著迷于各種選題策劃,忙于尋找能夠帶來巨大經濟效益的“爆品”。翻譯領域同樣是粗制濫造的重災區,許多翻譯作品錯譯、亂譯現象嚴重,毫無職業倫理底線,嚴重傷害了原著,損害了讀者正當權益。
斯人已逝。悼念陳忠實的最好方式,不應只是重讀他的代表作,還應緬懷與汲取他值得人們敬重的精神。在這方面,陳忠實有著純粹而明顯的特質:他把全部時間都花在寫作這件事情上,是在用自己的人生長度去丈量文學的高度。《白鹿原》幾乎耗盡了陳忠實的全部氣力,卻也讓他抵達自己的人生巔峰時刻。這正是陳忠實值得每個人學習的精神。人花一輩子做一件事,不一定就能攀上峰頂,但只要這么做,一定能收獲屬于自己的充實無悔的人生。(魏英杰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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